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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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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獸人世界的幼崽們只要過了五歲就能變化成人,第一次變化時都需要由長輩來引導。

沒有接受過精神引導的少部分幼崽們會變成‘殘疾’,他們往後需要花更多的時間才能變化成人,而且只能維持很短的時間。有些幼崽還會留下嚴重的心理陰影,就算今後能夠自由轉換形態,也會抗拒變為人身,這輩子只想以獸人形態過完一生,這樣的幼崽們,都被稱作為‘殘廢’。

駱矢今年五歲零兩個月,南迦比他小一個月,兩人都還沒有經歷過變化。

南迦早已沒了監護人,沒人會在意他什麽時候要經歷變化期,他也不在意會不會成為‘殘廢’,在反覆的升溫和降溫中熬了一夜,醒來時看到自己身上長出了人類皮膚後,南迦立刻就嚇清醒了,也立即明白,這次生病會那麽難受的原因,他的變化期來臨了。

自從與母親決裂之後,南迦再也沒感受過那麽多的無措與慌亂,身體比發燒時還要滾燙,心臟更是跳得劇烈,仿佛要掙脫他的胸腔,讓他每一次呼吸,都痛得幾乎窒息。

在極致的痛苦中,靈敏的聽覺還是聽到了門外熟悉的腳步聲,他下意識鉆進浴室躲了起來,不讓懷夏發覺自己的狼狽。他用所剩不多的力氣跳上盥洗臺,在鏡中看到陌生的家夥時,身體立即僵住。

南迦討厭粉色,偏偏他的全身布滿粉嫩嫩的毛發,貧民窟的刺頭們每每撞見他,都要嘲笑他一番:粉毛兔子,還是垂耳的,哈哈哈真夠醜的!

每當這時候,南迦就會將憤怒轉移到這些刺頭身上,揍得他們鼻青臉腫,下一次再敢罵,就再揍一次。

他再不喜歡這身粉嫩的皮毛,也不允許其他人說它們難看。

現在,讓他厭惡多年的粉毛終於消失不見了,可他心底卻湧起了巨大的恐慌。

鏡子裏的奶娃娃還沒有一米,淡粉的頭發,漆黑的眼睛,奶白的皮膚,腦袋兩邊還垂掛著一對未能消失的粉色兔耳朵。任誰來看,都會認定這是一只變形失敗的畸形兔子。

兔子形態的他非常瘦,因為常年打鬥,身上鍛煉出了不少肌肉,平時都被皮毛給遮擋了,而變成人之後,他的肌肉不見了,全都化為了肥嘟嘟的軟肉,手臂和大腿跟蓮藕似的,比粉毛時還要難看至極!

他變得更醜了!

眼淚不爭氣地盈滿眼眶時,門外響起懷夏擔憂的聲音,南迦嚇得弄翻了盥洗臺上的瓶瓶罐罐,第一時間想的是:躲起來,他不想讓懷夏看到他的醜樣子!

發燒時,懷夏為他做的一切他都感受得到,懷夏是如何替他降溫,替他暖和身體,懷夏擔心的聲音一字不差地落進他的耳裏……從未享受過的關懷在這個人類身上得到了,他不想破壞這份美好,不想在懷夏眼裏看到厭惡。

從前一點都不在意自己的人類形態,遇見懷夏之後,想法完全改變了。

懷夏去睡覺後,南迦抱著陌生的身體,蜷縮在盥洗臺上。他不敢看鏡中的自己,不想面對醜陋的自己。

他的手指拉住長至下巴的兔耳朵,用寬大的耳朵將自己的臉頰遮擋住,以為這樣就能遮擋自己的醜陋,可越是遮掩,他就越是覺得自己醜陋不堪。

“為,為什麽我是一只醜……醜兔子呢……”南迦哭得眼睛通紅。

西亞有蓬松的毛發,白絨有可愛的外形和悅耳的嗓子。

駱矢雖然是短毛,但他的獸類形態非常英武,蘭洛雖沒有松軟的皮毛,銀色的鱗片卻極其耀眼,尤其是那對如鉆石般的珍貴龍角,每次看到,都讓他挪不開眼睛。

只有他,長了身嬌嫩的顏色,毛發沒有西亞和白絨的順滑,不管怎麽鍛煉身體,也沒有駱矢和蘭洛霸氣英武。

聲音不好聽,無法說出完整的話就算了,還長了一對連親生父母都厭棄的垂耳朵。

在別人面前的南迦永遠都是冷漠堅強的,也只有獨自一人的時候才會宣洩脆弱與自卑。

他躲在浴室裏消沈了半個小時,也哭了半個小時,把眼睛都哭疼了後才逼著自己別掉眼淚了。

冷靜下來,聽到臥室床上屬於懷夏的呼吸聲,他眼裏的光又消失了許多。

南迦打開門,像只剛誕生的小崽子,小心翼翼窺探這個世界,踏出門時,腳步不自覺就放輕了,走到床邊後,連呼吸都屏住了,怕驚擾到床上正在熟睡的人。

這張床很高很寬,懷夏睡在正中間的緣故,他要踮起腳尖才能看到懷夏的側臉。

因為緊張,踮起腳時差點往床上摔,雙手及時抓住了床沿才避免了撞擊。

他呼出長長的一口氣,小心翼翼去看懷夏,懷夏還保持剛才的睡姿,呼吸依然勻速。

“崽崽,你是一只可愛的小兔子,才不是什麽機器人。”

南迦被噩夢困住時,是懷夏的聲音幫他掙脫了夢魘,那一刻,他覺得這個人類的聲音比白絨還要悅耳,像他夢中幻想已久的,來自母親的溫柔搖籃曲。

“你們兔子是會基因突變的,或許,你的祖輩中有過垂耳兔,而你的父母不知情,才會對你產生誤會……但我更偏向於他們本來就知情,他們想為失敗的婚姻找一個借口,而你成了無辜的犧牲品。”

“如果回到過去,有機會遇見小時候的你,我一定會告訴那時候的你,你的父母,你目前遇見的所有人對你不好都沒關系,你今後會遇到願意對你釋放善意的人,比如駱矢,比如蘭洛,西亞,白絨。”

南迦在心裏默默說:還有叫懷夏的人類。

人類溫熱的指尖觸碰到他的咽喉,在那塊醜陋的傷疤上緩緩摩挲,溫柔的聲音中摻雜了無盡的心疼: “肯定很疼吧。”

南迦受過太多的傷,被剔骨刀捅穿喉嚨時,他其實感覺不到多少疼痛,或許當時已經麻木了。

回去的一路,他哭了一路,可不管他哭得有多兇,他的哭聲都無法被人知曉。

在那一個不被人知曉疼痛與委屈的夜晚,他就決定變得無堅不摧,再也不會傻乎乎地去祈求一份根本不屬於他的疼愛。

可在兩年後的今天,有人將遲到的心疼補給了他。

這個叫懷夏的人類明明才與他認識了一天不到,為什麽願意對他釋放那麽多的善意與溫柔

剛見面時就面臨那種尷尬處境,可這個人類願意無條件相信他與駱矢,相信他們不是大家口中的壞崽崽。

還會抱住不安的他,跟他說:不要怕。

南迦眨眨眼睛,眼淚又澆濕了整張臉,他的眼睛在不知不覺中哭得發腫,眼淚卻仍掉個不停,繼續摧殘他的眼睛與臉頰。

哭著哭著,哽咽聲抑制不住,陷在情緒中的南迦忘記了收聲,被淚水打濕的眼睛一片模糊,以至於沒能及時發現,在他哭聲出來的下一秒,懷夏就睜開了眼睛。

任誰睡醒後在床邊看到了一個陌生小孩都會被嚇一跳,懷夏也不例外,但他向來理智鎮定,被嚇得坐起來,也沒嚇得往床底下鉆。

看到陌生小孩腦袋邊的一對兔耳朵後,懷夏隱約猜出了什麽,不確定道: “南迦”

南迦一怔,閉上眼睛,將淚水擠了出來,這才發覺懷夏被他吵醒了,他下意識道歉: “對,對不起。”

“真的是你!”懷夏沒有起床氣,並不在意被可愛的小崽子影響了睡眠,他立馬竄到南迦身邊,驚喜地打量人類形態的小兔子。

南迦被他嚇了回來,想到鏡中醜陋的奶娃娃,他第一時間就要往床底下鉆,企圖遮掩自己的醜態。

“你幹嘛呢”懷夏滿心不解,抓住奶娃娃的小手,一把拖了出來。

直到這會,他才註意到一個重點:南迦沒有穿衣服。

動物形態的動物們大多都有厚厚的皮毛做遮擋,就算是無毛動物,不穿衣服也沒有什麽影響。

而剛變成人的南迦還沒學會在變身時給自己換上衣服,最重要的是,他還沒有一件屬於自己的衣服。

現在的南迦也不知道人類形態的自己光著身體有什麽不對,他大喇喇地露著屁股,一雙小手倒還知道遮擋住重點部位,不是因為羞恥,而是害怕自己醜陋的身體會讓懷夏反感。

懷夏不懂小兔子的心裏想法,只當他是害羞了。

他趕忙對南迦道: “你等等。”

說完就松開南迦的手,往衣櫃走去,等他從櫃子裏翻出最小尺碼的T恤後,剛還站在床邊的小娃娃消失了。

“南迦”懷夏的呼喊等不到回應,他第一時間想到了床底,彎腰一看,那個粉毛奶娃娃真的趴在床底下。

小屁股沖懷夏的方向高高撅起,聽到懷夏的呼喚,奶娃娃還用一對兔耳朵捂住了自己臉頰,打算裝聽不見。

小孩不知道羞恥,反倒是看光光的懷夏感覺到害羞了,他閉著眼睛,朝床底下伸出手,柔聲道: “南迦,床底下臟,我們出來好不好”

這句話有點耳熟,懷夏不禁想起了與白絨初見時的場景。

怎麽一個兩個都喜歡往床底下鉆

他以後一定要拿東西把床底填滿,省得他們都去床底下當拖布。

“南迦,出來好嗎”

南迦從耳朵中露出一雙黑眼睛,顫聲道: “我……現在很醜,可,可以等我變回去了,再出來嗎”

若換做是其他人,南迦才不管對方答不答應,他根本不會征求對方的意見,只要按自己心情行事就夠了。

面對懷夏,他下意識就想詢問懷夏的意見,如果懷夏說不,那他就想想別的辦法。

懷夏果真沒有答應他: “你才大病初愈,現在正是虛弱的時候,不穿衣服,細菌更容易進入你身體裏,乖,出來好嗎”

勸白絨出來時費了懷夏好一番功夫,哄南迦出來只需要一個“乖”字就夠了。

南迦聽了懷夏的話,動作稍顯猶豫,不似平時靈活,慢吞吞鉆出來後,立馬便被懷夏抱入了懷裏。

“臟,臟……”南迦急得掙紮,兩只胳膊被懷夏緊緊按住,他不敢用力,怕弄傷了懷夏,只得老老實實待在懷夏懷裏。

等懷中的奶娃娃終於安分下來,懷夏才回應道: “不臟。”

緊貼著面頰的兔耳朵抖動了兩下,南迦又重覆了一遍: “臟,臟的。”

懷夏: “不臟。”

“臟的。”

“不臟。”

這對話重覆了許多遍,懷夏發現了南迦的心結,他沒有第一時間戳穿,順著南迦的話,盡力安撫住這只不安的小兔子。

再一次回應完,南迦不再說話,他垂下腦袋,轉瞬變得乖巧無比,乖乖地任由懷夏幫他穿衣服。

懷夏很瘦,穿得衣服算是同齡中偏小的,這尺碼穿在南迦身上還是大了許多。

白色T恤當裙子還不夠,站起來時都拖到了地上,成了曳地長裙。

在兩人為了‘臟還是不臟’這個問題爭執不休的時候,臥室外,聽力極佳的幾只崽崽都聽到了他們的爭吵聲,他們放下碗筷沖了進來。

開門的是西亞,他來不及沖懷夏打招呼,在看到站在懷夏身邊的陌生小孩時陷入了呆滯,緊跟其後的白絨因為驚訝,落到了狼崽的腦袋上,大聲喊道: “你是誰”

他快速振作起來,撲扇著翅膀沖向南迦,試圖驅趕靠近他前老公的敵人,嘴裏不停叫嚷: “誰允許你靠近老師的!”

跟西亞他們分享老師就算了,怎麽現在還多了一個不認識的小孩呀!

看懷夏笑得眉眼都彎起來了,小白鳥心中警鈴大作,立刻就將南迦視作了自己的頭號敵人。

懷夏伸手接住了撲過來的小白鳥,立即解釋道: “他是南迦。”

“南迦”小白鳥睜大黑豆眼,重新正視這個小孩。

冷靜下來後,他也和懷夏一樣,通過那對粉色兔耳確定了,這個小孩真的是南迦。

那就不是他的敵人啦!

白絨釋然了,高興地圍著南迦轉起了圈圈: “南迦,你變化期到了呀。”

他為夥伴的變化覺得高興,同時又羨慕不已:他什麽時候也能進入變化期呢,南迦他們都有爪子,就只有他長了一對翅膀,要是有手的話,他就能跟懷夏老師玩拉手手的游戲啦。想想就高興呢

西亞和蘭洛慢一步湊過來,皆好奇地打量南迦的人類形態。

南迦頭一次被他們盯得不好意思,他倒是不介意自己的醜陋模樣被夥伴們看去了,大大方方由著他們盯。

西亞圍著南迦轉了好幾圈,最後一臉深沈地做出了評價: “南迦,你不是男生嗎怎麽還穿小裙子呀,你有異裝癖呀”

眾人: “……”

南迦的脾氣沒有懷夏以為的好,尤其是面對直言直語的西亞,他小臉耷拉下來,漆黑的眼睛瞬間就積攢了怒火,齊齊朝著西亞刺去。

西亞抖了下身體,跳到懷夏身後躲著,慫慫地露出一顆狼腦袋,小聲哼哼: “我,我也沒有說錯呀,你不就是穿了小裙子嗎”

南迦握緊雙拳,要不是礙於懷夏在場,他的拳頭早就落到狼崽的腦袋上了。

憤怒的目光轉向懷夏時,又變得茫然無措——

他會不會覺得西亞的話是正確的

在他的固有印象裏,粉色是女生的代表顏色,所以他才會那麽討厭他的粉毛。

懷夏會不會也覺得他娘唧唧的

又醜又娘,他果然是一只畸形的兔子。

蘭洛察覺到了南迦的負面情緒,對還在嘰裏咕嚕的西亞罵道: “不會說話可以閉嘴!”

白絨緊隨其後,狠啄了下西亞的腦袋: “你吵死啦!”

西亞: “……”

西亞一顆狼腦袋委屈地往懷夏肩膀上一搭,當著夥伴的面就開始打小報告: “老師,他們集體欺負我!”

懷夏看得好笑,一拍西亞腦袋,也不盲目護崽: “你先對南迦說了讓他不高興的話,被欺負了能怪誰呢”

狼崽藍眼珠子一瞪,嘴巴委屈地一顫一顫,嗷嗷嗚嗚抱怨道: 【之前還一口一個寶寶的叫我,蘭洛他們出現後你就不愛我了!老話都講先來後到,我是先來的呀!你不應該更要寵先來的嗎!】

懷夏聽得險些笑出來。

孩子什麽時候慣都可以,這種時候千萬慣不得。

他之前就發現了,狼崽這張嘴總時不時說出氣死人的話。

熟悉狼崽的都知道,他就是過於耿直,話不過腦,並沒有惡意,但耿直的話最傷人。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一次兩次還好,無意間說了太多,累積起來遲早有一天要爆發。

懷夏無視狼崽的委屈,擺出嚴肅面孔,質問: “是誰先引戰的”

西亞閉緊嘴巴,藍眼睛直勾勾盯著懷夏,企圖利用這模樣觸動懷夏的軟心腸。

懷夏不吃他這一招,硬的不行就來軟的。

“寶寶,你覺得如果是別人對你說這些話,你會不會傷心”

耷拉的狼耳朵被一聲“寶寶”哄得豎了起來,西亞小聲道: “會。”

懷夏: “那你是不是不該對南迦這樣說”

西亞的腦袋抵到了懷夏背上,聲音更輕: “是。”

懷夏拍拍狼崽尾巴,追問: “那你應該要對南迦說什麽呢”

西亞從懷夏背後冒出頭,看向一臉怔楞的南迦,大聲道歉: “南迦,對不起。”

話開了口後,也沒那麽丟臉了,西亞又繼續補充道: “我沒有說你是女生的意思,異裝癖也不是在罵你,就……你這樣子還挺有趣……”

“啪” ——

腦袋結結實實挨了懷夏一巴掌,狼崽慫慫縮腦袋,哼唧改口: “你這樣子還挺……可愛的。”

南迦壓根沒將西亞那句“有趣”聽進耳裏,滿心滿眼就只剩下了懷夏教訓西亞時的樣子。

胸腔內的心臟比發燒時跳得還要劇烈。

原來,有人護著的感覺是這樣的。

棍子打了,甜棗也要立刻送上,懷夏順了幾下狼崽的軟毛,說了好幾句狼崽最喜歡聽的“寶寶”,哄得狼崽翹起了尾巴,才開始處理正事。

他替南迦將寬松的領口重新拉好,說道: “在這等我,我拿剪刀幫你改一下衣服。”

放剪刀的抽屜就在五米外,懷夏拿到剪刀轉身,南迦沒有聽他的話留在原地,在他毫無察覺的時候跟在了他身後。懷夏站起來後,才真正感受到了他與南迦之間的身高差。

南迦的身高不足一米,才到他的大腿,寬大的領口在走動間,又沿著左肩滑落,南迦本人毫無所覺,在懷夏看過來時擡起了腦袋,如黑葡萄似的眼睛一眨不眨看著懷夏,置身在背光處,眼裏卻盛滿了細碎的光,與滿到要溢出來的信賴與崇拜。

懷夏在心裏激動尖叫:兔兔形態就那麽可愛了,怎麽人類形態還可以更加可愛!看這黑葡萄一樣的大眼睛,崽崽你是想萌死我!!!

懷夏站在原地不動,像是被人施了定身咒,白絨和西亞緊張地湊到懷夏身邊,圍著懷夏打轉,只有蘭洛沒有上前。他太熟悉懷夏此刻的表情了,沒忍住,將好不容易剛積攢的力量又用到了窺聽懷夏的心聲中。

聽完就立馬後悔了。

這個人類還是一如既往的聒噪,怎麽對著誰都可以這樣呢

蘭洛更像是那個被施定身咒的人,他安靜地站在原來的位置,聽著五米之外源源不斷飄來的心聲——

【乖崽崽,別再看我了!你這樣子是犯規的你知道嗎!我真被萌死了,你就是罪魁禍首!】

蘭洛: “……”

懷夏忍住內心激動,在南迦面前蹲下,努力將註意力集中到手中的動作上。

【懷夏你往日的冷靜都哪裏去了!冷靜!冷靜!!不冷靜下來,萬一戳傷了這只小兔子該怎麽辦!】

蘭洛: “……”

呵,這個人類為他處理傷口的時候都在想什麽呢怎麽就不知道要註意一點

南迦有可愛的外形,有粉嫩漂亮的顏色,有柔軟的毛發,所以對待南迦時,要比對待他時更加小心

……

懷夏是毛絨控,在擁有足夠的經濟條件之後,他卻沒有養一只毛絨寵物。

在寵物醫院時,他就能見到許多毛茸茸,更別提去動物園之後,那品種就更加豐富了。

每天都能見到動物們,懷夏並不覺得膩煩,之所以不想養寵物,是擔心沒時間陪伴它們。

他時不時會給寵物醫院的寵物們做小衣服,就算從寵物醫院離職後,也時常會給朋友們的寵物做衣服。

幾年下來,懷夏多少也算是個手藝不差的裁縫。

他將拖到地上的布料裁剪掉,讓南迦的兩只腳露了出來,又拿出針線將截斷處縫住,免得布料脫落。過於寬大的領口和袖口改小了一點,一件還算合身的小T恤就出來了。

外面還是接近零度的天氣,擔心南迦沒有厚實的皮毛禦寒,懷夏又從櫃子裏翻出一條粉色的圍巾,現場做出了一件毛絨小外套。做完後,他趕緊給南迦穿上。

西亞和白絨看著懷夏變戲法似的變出了兩件衣服,眼睛齊齊瞪得溜圓,圍著南迦又開始了轉圈圈的游戲。

“南迦,你穿這件衣服真好看,跟你的頭發顏色很配哦。”白絨落到南迦肩膀上,蹭了蹭粉色的毛線,嘴裏的誇讚就沒停下來過, “這布料跟你的兔子毛很像誒,真奇怪,你明明變成了人,可我覺得你跟兔子時沒有區別。”

白絨的喜歡絲毫不作假,沾著南迦的肩膀不肯下來,從前他就喜歡在兔子南迦身上找個舒服的位置窩著,在所有夥伴中,他最喜歡南迦的皮毛了。

西亞也難得說了幾句好話,但他的本意其實是想誇懷夏心靈手巧: “好看的!老師你是會魔法嗎你把南迦都變得好看了,不不不,是更好看啦!”

懷夏莞爾一笑: “南迦本來就好看。”

垂在臉頰邊的兔子耳朵動了動,當看到懷夏拿出那條粉色圍巾時,南迦是想拒絕的。

他好不容易擺脫了粉色皮毛的困擾,沒想到變成人沒多久,又要將粉色給套回去。

但看著懷夏認真幫他量尺寸,裁剪衣服,他是絕對說不出拒絕的話了。

他不想辜負懷夏的心意。

套上那件粉嘟嘟的外套時,他羞愧地想將自己埋起來,兩只兔耳朵下意識裹住了臉頰,想將難看的自己給擋住。這樣,懷夏至少不會覺得他太難看。

聽到夥伴們誇他好看,又得到了懷夏肯定的誇獎,他拼命克制住,才沒讓藏在衣服下的兔尾巴高高翹起來。

他讚同西亞的觀點:懷夏的確是一個魔法師,不僅會做好看的衣服,還有讓他滿心歡喜的能力。

垂在身側的雙手忐忑地蜷了蜷,南迦眼也不眨地盯著懷夏,不想錯過懷夏的每一個表情,在熱鬧聲中,他悄悄朝懷夏伸出了手,想趁著懷夏與狼崽嬉鬧時,偷偷蹭一下懷夏的衣服。

就算不能蹭到懷夏的皮膚也沒關系,只要能碰到與懷夏有關的東西他就滿足了。

然而,這點心願他也沒能夠滿足,懷夏突然轉頭看他,他嚇得縮回了手,重新揪住袖子,滿臉寫滿了心虛。

懷夏沒察覺到南迦的小動作,只以為南迦的發抖是冷。

他摸了下南迦的臉,問道: “還冷嗎”

南迦搖了下頭,下一秒身體又顫抖了幾下,是被懷夏的觸摸給刺激的,而不是冷到的原因。

懷夏誤會了,他掃了眼小孩光著的雙腳,自以為找到了答案,不由分說抱起了南迦。

雙腳懸空,陡然投入懷夏的懷抱裏,南迦身體止不住的發顫,下意識抓緊了懷夏的袖子。

一半是緊張,一半是激動,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直勾勾盯著懷夏,盯得懷夏心臟也跟著發起了顫。

【你這只兔兔心機太深了,你就是想讓我對你著迷,對你無法自拔!好,你成功了!!!崽崽你是最可愛的小兔崽!想親!想親想親想親!!!】

蘭洛: “……”

白絨趴在南迦肩膀上,懷夏抱起南迦的時候,順道帶著他一起走了。

西亞原本也想跟過去,走了兩步看到站在角落不出聲的蘭洛,發覺蘭洛神色不對,他竄到蘭洛身邊,伸出爪子去摸蘭洛的額頭,一邊問道: “蘭洛,你不舒服嗎你不會也感冒了吧”

狼爪子還沒碰上,就被蘭洛揮開了。

蘭洛被“想親”這兩個字洗腦了,表情無法恢覆如常,僵硬道: “我!沒!事!”

【嘿嘿嘿兔兔!嘿嘿嘿可愛的兔兔如果我給你做胡蘿蔔小玩偶,你會開心嗎開心了會讓我親一口嗎】

蘭洛: “……”對不起,他現在有事了!

蘭洛常年面無表情,或許是很少做大表情的緣故,這會看著倒不猙獰,西亞疑慮剛消,就見蘭洛的眉頭緊緊蹙起,嘴角抽搐了幾下。

這哪像是沒事的樣子!

“蘭洛,生病了就要說哦,老師說過,有病就得趕快治療,拖得越久只會傷害自己。”西亞難得有教育蘭洛的機會,擺出一副小老師的模樣,越說越正經,還晃了下腦袋,顯得自己很有學問。

蘭洛完全不看他的表演,指著床上的懷夏,問西亞: “你不覺得有病的人是他嗎”

西亞看向懷夏的時候,懷夏正笑得溫柔,杏仁眼彎出好看的弧度,像兩彎月牙,是他最喜歡的笑容。

西亞紅了下臉,誠實道: “老師一點都不像生病的樣子呀,他好著呢,你看他笑得多好看呀”

蘭洛: “……”

那你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嗎

他的真面目其實是個嘿嘿怪!

還是個殺手,恨不得吃了他面前的小兔子!

-

南迦還沒被懷夏抱夠,就被懷夏放在了床上,懷夏已經在床邊蹲下,他的雙手還戀戀不舍地抓著懷夏的袖子,直到懷夏擡起頭,用目光示意他該松手的時候,他才紅著臉,訕訕縮回了手。

兩只小手藏進了袖子裏,緊緊握成小拳頭,想將懷夏的氣味留在掌心之中,保存得再久一點。

懷夏抓起南迦的右腳,用掌心量了下尺寸,又用卷尺仔仔細細將每一處都記錄下來。

白絨飛到寫了數字的紙上,看著另一張紙上,懷夏剛畫出來的鞋子,不禁“哇”了聲: “老師,你要給南迦做鞋子嗎”

懷夏笑道: “嗯,光腳最容易生病,得給我們的兔兔做一雙保暖鞋。”

懷夏專註於畫圖,沒註意自己把心裏一直喊得稱呼給說出來了。

白絨聽慣了這麽肉麻的稱呼,懷夏也經常說我們崽崽,他不覺得奇怪,第一次聽得南迦卻羞紅了臉。

壓在床單上的兔尾巴悄悄伸直,幸好他裏面只穿了件加長款的T恤,不然兔尾巴都不夠他伸出來的。

兔耳朵也動了動,即使變成了人,兔子時的習慣還保留著,害羞或者不想被人看到時,就用兔耳朵將自己藏起來。

兔兔。

還從沒有人這麽叫過他。

父母沒有給他起過小名,母親氣急的時候,最常說的就是“小兔崽子”。

他不承認這麽難聽又帶著辱罵意味的小名。

現在,有人給他起了一個新的稱呼。

兔兔……

南迦在心裏反覆呢喃著這個名字,窗外大雪紛飛,他的心裏悄悄盛開了連綿的花海。

“南迦你看看,你喜歡什麽樣的,我現在就做出來。”懷夏畫出了三雙鞋子,擡頭便見小孩用兔耳朵將自己的臉裹得密不透風。

懷夏一楞,轉而好笑地敲了敲兔耳朵: “南迦在嗎可以幫老師開個門嗎”

兔耳朵抖動幾下,露出左邊眼睛,南迦的目光戀戀不舍地從懷夏臉上轉移到畫紙上,這一眼便吸引了他全部註意。

懷夏一共畫了三雙鞋子草圖,三雙都是市面上最常見的鞋子款式,運動鞋,馬丁靴,雪地靴。

在南迦看來,因為是懷夏設計的,所以每一雙都很好看,他最中意的還是畫了小兔子樣式的雪地靴。

懷夏一直在觀察南迦的反應,他已經確定了南迦的選擇,筆頭指著那雙兔子雪地靴,再確認一遍: “喜歡這一雙”

南迦點了下頭,小聲道: “喜,喜歡。”

懷夏: “那你想要什麽顏色的”

自己的喜好,南迦卻猶豫不決,最後還是將選擇權交給了懷夏: “老師決定吧。”

“你沒有喜歡的顏色嗎”

南迦反問: “老師有喜歡的顏色嗎”

懷夏毫不猶豫道: “我喜歡的顏色有很多,白色,黃色,灰色,黑色,綠色,紫色……”

這幾個顏色讓南迦聯想到夥伴們的皮毛與眼睛的顏色,懷夏說了那麽多顏色,可唯獨沒有他的粉色。

“還有粉色。”

失落才生出不到一秒的時間,就被懷夏的話沖散了。

懷夏摸了摸南迦的頭發,從發現小孩的第一眼,他就想這麽做了,終於摸到了,他滿足地笑起來: “你的發色很好看呢,像櫻花,讓我想到了春天,非常溫暖的顏色。”

南迦睜大眼睛,漆黑的眼珠倒映著懷夏的面龐,幾乎貪戀的,想將這抹笑容永遠記在記憶深處,哪怕今後遇到多難過的事情,只要想起這個笑容,他都能熬過去。

“老師,我,我想要粉色,我……我喜歡粉色。”

五歲零一個月,他終於找到了最喜歡的顏色。

-

懷夏最不擅長的就是做鞋子,幾件衣服能輕松做出來,鞋子卻花了好幾倍的時間,好在倉庫裏有充足的材料,懷夏才能在極短的時間裏勉強做出一雙鞋子。

一雙粉嫩嫩的兒童款雪地靴,靴子側面別了一只粉色的卡通兔子,這是懷夏根據南迦的模樣設計出來的,做這個東西的時間都快要趕超做鞋子的時間了。

好在,最後做出來的效果令懷夏十分滿意。

南迦沒有穿過鞋子,他抱著剛做出來的鞋子不知所措,他其實知道該怎麽穿,因為想要親手感受懷夏送給他的禮物,所以才沒有動作。

懷夏不知道南迦的心思,拿過鞋子,彎腰替南迦穿上了。

懷夏故意做大了一點尺碼,等給南迦做出襪子後,穿上襪子再穿雪地靴,尺碼剛好合適,不大也不小。

“舒服嗎”懷夏將發呆的南迦抱下床,讓他試著走兩步。

南迦聽話地走了兩步,鞋子裏的軟毛緊緊貼合他的腳底板,走動時只覺得軟乎乎的,一點都不冷了。

“舒,舒服。”南迦走回到懷夏身邊,因為緊張,不小心崴了下腳,被懷夏扶住了。

懷夏彎下腰去檢查南迦的雙腳,確定南迦沒有扭傷後松了口氣。

“剛變成人,是不是還不習慣用兩只腳走路”

哪有什麽不習慣。

除了海裏的生物,陸地上的獸人們在變成人之後就已經學會了用腳走路。

南迦還沒解釋,就聽懷夏又說道: “這幾天我教你練習走路吧。”

南迦剛張開的嘴巴立馬閉緊,懷夏這樣說,他突然就不想解釋清楚了。

懷夏教他走路的話,那他是不是可以跟懷夏一直待在一起

那他說一次謊應該也不要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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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南迦做完了一身行頭,時間在不知不覺中走向了十二點半。

放平時,幾只崽子一到飯點就會自己出去找東西吃,吃過懷夏的飯後,他們就算餓著肚子,也要等懷夏的飯。美食需要等待,他們也不吵著讓懷夏給他們做,只等著懷夏先將事情忙完。

懷夏草草收拾完東西,跟幾只崽說了聲,就趕緊去廚房做飯了。

在懷夏做飯的時候,跑到外面的駱矢終於冷靜下來,頂著一身風雪回來,剛進入客廳,就被一身粉的人類幼崽給驚到了。他比白絨和西亞要鎮定,通過靈敏的嗅覺判斷出了這只人類幼崽的真面目。

“南迦,你變化期到了!”駱矢真心為南迦高興。

獸人成功渡過變化期,就算是一個小大人了。

駱矢開心的不是這個,變化期之後,南迦的身體會變得強壯不少,他一直擔心南迦身體裏的不定因素遲早會拖垮南迦的身體,現在多了一層保障後,他總算安心了一些。

駱矢湊到南迦身邊,還跟面對兔子南迦時一樣,伸舌舔了舔南迦的手背。

沒有皮毛後,南迦第一次被舔得發癢,他咯咯笑了幾聲,抱住駱矢的腦袋,嘴巴還沒親上駱矢的耳朵,就被駱矢躲開了。

南迦怔住,不解地看著好友。

駱矢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熱度又被盯得升了起來,含糊道: “你,你親別的地方吧。”

說著,朝南迦伸出自己的爪子。

南迦: “”

面對好友困惑與委屈交織的目光,駱矢害臊地垂下了腦袋。

他的耳朵上還留著老師的印子呢,短時間內他不想抹除老師的痕跡……

不不不!

從今往後,他的耳朵只留給老師,只有老師才能親他的耳朵!

在最好的朋友面前,南迦向來是有話直說的,他從駱矢那受到了冷落,心裏老大不爽: “以,以前我親你耳朵,你從來沒有躲過,為,為什麽這次讓我親你的手”

駱矢支吾道: “今天……想換個地方……”

白絨在南迦頭頂尋了個窩,拆穿了駱矢的謊言: “南迦他說謊,他一撒謊就打哆嗦!”

小白鳥挺起胸脯,對自己的聽力非常有自信。

南迦眉眼耷拉,寫滿了委屈: “駱矢,你,你討厭我了”

“不是!”駱矢一著急,趕緊把實話,連同內心的想法全盤托出,完沒說還,整張臉就已經燒紅了。

他以為能得到南迦的原諒,卻不想,他交代完後,他的夥伴們齊齊露出要吃了他的眼神。

南迦更甚,他的小拳頭早已握緊,滿臉寫著不高興: “我要跟你暫時絕交!”

駱矢: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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獅崽(臉紅):老師的唇軟軟的,吻香香的,嘿嘿嘿……【老實孩子】

小鳥: =皿=我要拔光你的毛!

兔兔: =皿皿=拔拔拔!

狼崽:你們先拔,我去找老師要親親咯

自己做不到討親親,還要將要親親的狼崽給拽回來的屑龍!

懷·禍國妖師·夏

懷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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